2013年1月28日 星期一

廖亦武:我夢想中國解體

文/珍妮特


今天法國右翼的費加羅報在辯論意見專欄版刊登一篇文章,標題為「廖亦武:我夢想中國解體」。廖亦武在其新書「證詞」法文版在巴黎出版之際,接受採訪,評論中國現狀,並表示不看好中國的改革前景。本文是由卡洛琳德馬雷採編、紀錄。



德馬雷:天安門後,你坐牢四年,這四年改變了你什麼,讓你對中國有什麼看法?

廖亦武:我父親是一名作家,他在1957 年受到「百花齊放」的迫害,因此警戒我,不要批評中國的政體制度。我沒有相信他的話,因為1980年代,正是中國大開放的時期。而這四年的坐牢經驗告訴了我,權力可以多麼窮兇極惡。在獄中,我為自己培養了一個算是正面的自我形象,針對我的勇氣,我寫了詩作「屠殺」。



但我出獄後,卻無人接待我,甚至所有的人都躲避我。中國人只想要賺錢。我只好回到父母家中生活,而他們禁止我出門。員警幾乎每天上門巡視我。他們沒收過三次我的創作手稿,而每一次,我都重新再寫一遍。

我認識了另一種新的關閉的形式,是我在監獄中找到的,那就是寫作及音樂,他們讓我能夠逃離這個自我監禁的精神世界。

隨著中國經濟的驚人發展,人們以為中國監獄的情況會有所改善;但卻驚訝地發現它其實在惡化。在薄熙來事件中,因涉嫌參加黑社會而被逮捕者有300人左右承認、招供,這顯示了現今的拷打酷刑比我那個時代還厲害。

德馬雷:你是否認為,在劉曉波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後2年,把文學獎頒發給莫言,是一種政治選擇 ?

廖亦武:我不能對諾貝爾獎下如此結論,但我看到的是,莫言敢把審查制度與機場海關檢查的必要性相提並論。而且他被問到,是否知道有作家因發表對中國的看法而被關在監獄中,他卻回答,不知道。

德馬雷:在此際審查更加嚴厲的時刻,你是否相信勞教改造措施將會終結?

廖亦武:在中國是有法律條的存在,但經常被踩在腳下。在天安門時,我對法律的看法,在一刻鍾內就完全顛覆了。更何況,西方人對於勞改營的判斷被模糊化了。隨著時間流逝,西方人的記憶會逐漸淡化,但沒有人會與那些沾滿天安門血腥的儈子手再度握手,向其屈膝求饒。

審查監控南方週末是中國政府向所有中國媒體發出一個資訊。而南方週末一直到2001年都還能自由發言。今天,已經不是西方價值觀影響中國了,而是這個人人稱為後極權主義的中國,將把它的價值觀強加於全世界。

德馬雷:你對中國新領導人習近平有何期待?

廖亦武:我們許多中國人都非常期望中國能夠有一個新的開始,但我們還是處於兩者之間的階段。習近平是中共中央總書記,尚非中國主席。他傳給我一個特別沉重的資訊:他上任後的首批動作之一是,我的一位作家朋友李必豐只是表達其信念就被判坐牢12年。

德馬雷:你怎麼看未來幾年中國的變化?

廖亦武:中國,這個帝國應該解體。我夢想,中國分裂成二十多個不同的小國。如果你看看中國的歷史,分裂時期總體上比合一的時期長。而在分裂成幾塊的時期,中國的文化發出最強的光芒。也就是這段時期當中,中國出現了大思想家,如:老子、孔子等人。我們為何需要忍受中國共產黨?從來沒有任何人投票選舉出這些的領導人,所以他們不能代表任何人。不是這些領導人可以改變中國,而是由中國老百姓來改變中國。

德馬雷:過去,從來沒有這麼多的藏人自焚事件,但我們感覺西方國家對西藏比較不感興趣了,你認為呢?

廖亦武:中國人是這麼地沉浸在經濟市場,以至於他們忘記了自己生活在獨裁體制下。我呢,人家很難聽到我的聲音,我說的話都被模糊化了。

我沒有政治意見,我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答錄機。我不為民主而戰,讓那些希望活在獨裁制度下的人去戰吧!而那些希望活在民主制度下的人,他們認為怎麼好,就怎麼做吧!

藏人只有一個簡單的要求:達賴喇嘛返回西藏。而中國政府在替自己製造敵人的時候,也就是正在替自己掘墳墓。這也正是我的夢中藍圖。

如果每個省份獨立,這就將解決目前的問題。也就不會有人去騷擾別人、去要求歸屬權。那時,當藏人想從鄰近省份劃分出來,敬拜達賴喇嘛,這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。我們沒有權利去干涉別人的事務。這也就不會有可怕的自焚事件了。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